(隨筆)夢裏有朵不落的花   張香娜

三毛說她前世是印第安人,她還說台灣只有三個女人適合波西米亞的打扮,她們是潘越雲、齊豫和她自己。與其說她偏愛這種打扮,不如說「波西米亞」本身就是切合她的一種生活方式,三毛的波西米亞可以熱情奔放,可以灑脫不羈,也可以神秘可以叛逆。

每一個通過三毛的文字喜歡上她的人都會忍不住疼惜她。他們憐她在用棺材板、舊輪胎、拾荒來的破爛兒裝扮而成的家裏束髮為人妻,憐她素手做羹湯,憐她節衣縮食過日子……但她自己是自得其樂的,她牽着愛人的手,將一片陽光最強、沙海最大的荒漠過成了人人嚮往的三毛味道的撒哈拉。他們更憐她自毀自傷,她的父親說永遠不會原諒她,因為她殺死了他最心愛的女兒;他們也不能原諒她,憑甚麼她可以那麼霸道和任性,隨隨便便就帶走了一群人青年時代的一個精神航標。

昔人已隨落花去,三毛是不幸的;滾滾紅塵裏仍留着隱約的耳語,三毛又是幸運的。

羅大佑懂三毛,他寫「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滾滾紅塵》一語成讖,三毛的人生結局都被這幾句歌詞言中了。之後,羅大佑為紀念三毛又改了一首《追夢人》,羅大佑在原歌上加了四句詞,「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裏寫下永久的回憶,飄去飄來的筆跡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裏徘徊,癡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三毛自傷後的第四天,王洛賓寫下《等待》追憶三毛。「你曾在橄欖樹下等待又等待,我卻在遙遠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場迷藏的夢,請莫對我責怪。為把遺憾續回來,我也去等待,每當月圓時,對着那橄欖樹獨自膜拜。你永遠不再來,我永遠在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越等待,我心中越愛。」

今天翻看《鬧學記》復又想起三毛,也引得一陣神傷;又意外發現這本書的序出自三毛父親之手,其中題為《我家老二──三小姐》的「序一」竟寫得頗為生動。

以前是通過讀三毛瞭解三毛,看她用自己的文字講述自己,今天看這篇《我家老二——三小姐》像是聽鄰家爺爺聊他的孩子,感覺更親切更真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