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給往事 廣大中學 盧慧妍

 回憶往事,思念如馬,他步履蹣跚的身影在心裡揮之不去。屋簷下,榕樹旁,那如春日的微風般的身影,化為我視若珍寶的往事。

 在前些日子,我回到了老家,充滿回憶的家。推開沉重的大門,微風拂面,星星點點的陽光照進房間,輕撫著我的臉龐。恍惚間,那一束光勾起了我塵封的回憶。

 他是我的爺爺。孩童時,父母忙於工作,將照顧我的工作託付給爺爺,我是依戀媽媽的,於是當我睡醒沒見到媽媽時,便止不住的大哭。那聲音刺耳,聽力不好的爺爺必然會聽到,這時,他步履蹣跚地走到我的房間,輕聲安撫著我,牽著我到庭院,爺爺養了許多花草,他本是不喜歡的,他性子急,自然不會對這感興趣,都是奶奶養的。奶奶走後,他堅持留下這些花草,其中有一棵榕樹,是他與奶奶一起種下的,或許他認為留下屬於她的東西,他日思夜想的人就永遠在身邊。我記得他會在榕樹下停留很久,還在念叨著什麼,是在思念故人吧。

 那時候,我最期待的是和爺爺去集市,他會給我買棉花糖、金魚。總之我想要什麼,他都能變出來。我一度認為,他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我並不懂離別的含義,我天真地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離。

 漸漸地,我長大了,上了初中,我對爺爺的感情不知為何開始有些疏遠。加上我要住宿,能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放學回來時,媽媽總笑著說:「爺爺很關心你,每次喝早茶都給你帶回來了你愛吃的,我放冰箱了。」儘管我對這置之不理。中秋時,爺爺看到我喜歡吃月餅中的鹹蛋黃,以至於,我回家總看到許多拆開包裝的月餅,只剩下鹹蛋黃。

 就以為,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時,爺爺突然病了,毫無徵兆,爸爸來不及詢問,將爺爺送去醫院。我那時並不知情,隔日我去看爺爺時,他變得很古怪,和之前大不相同,他不停地罵人 ,拖拽著滿身觸目的檢測器,大喊著要回家,和孩子發脾氣一樣。我很害怕,我不停詢問著爸爸,試圖緩解我的不安。爸爸說沒什麼,只說定時吃藥,打幾天針就好了,如爸爸所說,爺爺好了下來。我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就這樣過了幾個星期,爺爺突然把我叫了過來,語重心長地說:「爺爺可能等不了你上大學了,你要好好學習啊。」這些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下意識逃避這個話題。這像是預示著離別,我只能安慰自己不要亂想。爺爺似乎也看出來了,便沒有再提。

 又是毫無預兆,爺爺再次進了醫院,我每天下午都會去醫院看望爺爺,想著爺爺出院後一定要和兒時一樣,和他一起去集市,好好孝敬他,和他寫春聯……但夜裡的一通電話,把我拉回了殘酷現實,爸爸接完電話後,一言不發,但他紅著的眼眶說明了一切。我已經猜到些什麼了。和醫生溝通後,爸爸把爺爺接回了家,我質問爸爸為什麼不再多治療幾天?為什麼不能讓我再多陪他幾天?問題我心裡早已有了答案,我只是心有不甘。

 爺爺在房間大口大口呼吸著,聽到有聲響,強撐著眼皮,他已經認不出我了,媽媽告訴爺爺是阿妹來看你了,爺爺才微弱呼喚我的名字,忽然想到了什麼,叫我去他的櫃子裡面拿錢。買東西吃,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處境了。我卻遲遲回答不了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嚨,我只能用力握著他的手,看著他手臂觸目驚心的針孔不停抽泣。淚水溢滿眼眶,止不住的流,遮擋住我的視線。在衣前形成一朵又一朵水花。

 我對爺爺的回憶停留在了那個被淚水打濕的春日,留下了往事的遺憾。那朵生於春天裡的花,也終將枯萎,人已散去。望向窗外,他似乎還在眼前,那如春風般的身影,構成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