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兒子高中畢業旅行，目的地是北京，這一年他要迎接高中畢業、十八歲生日以及上大學。二十五年前，我十八歲的那年，剛好也和他一樣，高中畢業、準備上大學，以及第一次到北京。不知道是出於對歲月的緬懷，抑或是因為慶祝澳門回歸廿五年的機遇，反正自兒子畢業旅行以後，我就對「去北京」產生了強烈的興趣，而幸運地，二零二四年我如願去了三次北京，這加起來，就是我前面二十多年在北京的次數和日數的總量。我能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每一次到北京，我的精神世界都在經歷着重大的轉變。

人的一生中，有些轉變是實質的，例如升學、遷徙、成家、工作的轉變，有時候，我們會因為這種實質的轉變，影響到精神世界。有時候，則可能純然就是因為年齡、環境甚至只是身邊遇到的某些人或事，整個內心世界就跟着轉變，繼而產生更多和實際生活有關聯的連鎖影響。正因為這樣，前人才教導我們既要關心眼前的大宇宙，也要留心自己內心的小宇宙，兩者必須要達到平衡，人才能穩定地存活於這個世界上。

從十八歲第一次踏足北京，到二十五年後的今天，我才發現這個城市，我們稱之為首都的這個地方，原來在我人生中有着特殊的意味。

十八歲那一年，作為高中畢業班，我們是在澳門回歸後的三天後開始行程，就算不是第一批，也肯定是回歸後頭幾個訪京的畢業旅行團。那時候像天安門廣場等主要旅遊景點，全都掛上了澳門回歸的慶祝字句。作為高中生，所謂回歸前和回歸後，其實一點感覺也沒有。我相信，當時內地很多同胞，甚至連澳門是甚麼都沒有甚麼概念。記得在其中一天，我們參觀完不知是天壇還是故宮，在回旅遊車轉到下一點時經過一些老胡同，站在一門外穿着厚棉襖的大媽用濃重的兒化音對我們說話，我聽她說了三四遍，才聽出原來她問：「你們哪兒來的？」當我說「澳門」，她的表情已說明了我在作無用功。這印象，跟我在天安門上看到大大的白板紅字寫着「澳門回歸了」一樣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