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終於裸辭了。親眼看着他心情鬱悶好長一段時間，起初還能摸摸酒杯底抱怨發洩，後來忙得焦頭爛額，連說話都欠氣力。不說了，心情更差，走路時都挺不起腰來，張開口必先發出一聲嘆息。

這種狀態在職場越發普遍。媽媽總說，天下沒有不辛苦的營生。但是她也總說，覺得當代的工作比從前艱難。從前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必須準時下班趕車，整晚都和老闆失聯，私人做甚麼都與工作無關。現在，廿四小時通車所以天黑了還未下班，手機隨時通訊所以睡前還在回覆老闆，社交平台隨手發張照片都被認為影射工作。生活，彷彿只有工作。整個社會都是這樣運作，現代文明便捷了生活，原來是這種便捷。

我曾向過去某任上司建議設定工作量上限，減少加班，以保證工作質素。他自以為幽默地回答，人生怎麼可以設限？那段日子，我們整組人每天做足十小時，連站起來斟水的時間也沒有，後來開始寫錯日期時間地點人數，甚至各種錯別字。他又開玩笑，問我們是不是要害他。

跑過馬拉松的人都知道，速度需要緩急有致。工作亦然，過勞輕則做錯事，重則身心受損。誰不樂見歌舞昇平？但犧牲生活換來的歌舞昇平，會不會只是金玉其外？要是文明進步是為了改善人類生活，或許放棄文明才是最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