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瀋陽市渾南區第九初級中學(以下簡稱「渾南九中」)的語文課堂上,學生們正用AI軟件與戰地通訊《誰是最可愛的人》裡的主人公之一馬玉祥「對話」。通過智能體設定,知名作家、中外名著的主人公,都能「來」到學生身邊,為孩子們答疑解惑。
「在這裡,AI既是孩子的『學習搭子』,也是『隱形導師』。當孩子對書裡的話有疑問,它又能變成『提問高手』,帶著他們一層層向文字深處探究。」渾南九中校長鄭君說。
這一場景是AI賦能全民深度閱讀的縮影。4月23日是世界讀書日,數據顯示,2024年中國數字閱讀用戶規模為6.7億,同比增長17.52%。閱讀資源的普惠和閱讀手段的便捷,也帶來新的擔憂——「快餐式」閱讀當道,有思考的深度閱讀也許在減少。
但在中國出版協會全民閱讀工作委員會主任聶震寧看來,數字技術和深度閱讀並非對立。「讀者與智能體『你問我答』的過程中,可以感受到『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奇趣。」聶震寧說,當讀者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在碎片化時間構建起自己的知識庫,「人機協同」的深度閱讀範式也在建立。
「閱讀不是簡單的文字輸入,而是信息處理能力的系統訓練。」知名教育科技公司學而思負責人指出當前教育硬件的核心痛點——大多數產品僅將書籍數字化為靜態資源,缺乏對閱讀能力的結構化培養。學而思推出「AI伴讀」功能,可實時解答疑問、引導思考,幫助孩子從「泛讀」轉向「精讀」。
教育智能硬件正從「知識庫」向「深度閱讀的引導者」轉變,折射著AI時代閱讀範式的革新。
「除了帶來閱讀方式的改變,AI還打破閱讀文本的邊界,實現深度閱讀的增量擴容。」全國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副秘書長吳國武說,古籍的數字化就是典型。
從20世紀80年代用「286」老式計算機輔助古籍整理,到如今AI技術讓《四庫全書》的天文圖譜躍然屏上,吳國武是見證者之一。他說,技術迭代讓「養在深閨」的古籍變得觸手可及,為建築、藝術、醫學等多個領域帶來靈感。
2022年4月印發的《關於推進新時代古籍工作的意見》,提出「推進古籍數字化」,強調「利用智能化的研究和實踐」,加速推動古籍整理利用轉型升級。
六個月後,字節跳動和北京大學數字人文研究中心聯合打造了「識典古籍」平台,將古籍從紙頁「搬」到了網頁。
自2022年10月上線以來,「識典古籍」平台已陸續匯集《四庫全書》《四部叢刊》等1.8萬部古籍,點擊次數上億。近日,「識典古籍」APP上線,古籍更加觸手可及。
登錄「識典古籍」平台,左側是破碎泛黃的書頁影像,右側滾動著經AI識別的文字。從圖像到可被檢索的文字,古籍被研究、閱讀和傳播的空間變大了。「這背後是文字識別、自動標點、實體識別三大核心技術。」北京字節跳動企業社會責任部古籍項目產品負責人王宇說,AI讓機器「讀」懂了古文。
「黑色代表算法識別的可信度比較高的字,一般不需要人工再去核對,藍色則提示疑難字,得對照字形再確認。」華東師範大學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博士生劉帥已將古籍整理作為日常,自2024年9月開始,已參與整理191種古籍。
目前,像劉帥一樣的「校書官」,在千餘所高校裡有萬餘名。這場「文化接力」讓近2億字、1600餘種古籍煥發新生,讓深度閱讀有更多打開方式。
據專家統計,從1949年到2019年,國內共修復整理出版古籍近3.8萬種,要將現存古籍全部修復整理出來,可能需要300年時間。
「AI和人相輔相成、共同協作。」在劉帥看來,專業人士進行深度閱讀,形成的數據輸入給AI,AI繼續輔助古籍專家、愛好者進行深度閱讀,進而深化認知。
從教多年的鄭君認為,數字時代在AI、教師、學生、文本之間形成了一種多元的互動模式,「教師和AI一起幫助孩子把書讀厚,再把書讀薄。」
從課堂上的智能對話,到古籍裡的文化探尋,AI正在更新閱讀的邊界和深度。在聶震寧看來,全民閱讀的目標是人人愛讀書、處處可讀書、時時有好書,進而塑造一個書香社會。「在AI賦能深度閱讀的同時,傳統紙書的閱讀,還得認真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