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對自己說,假如我與鋼琴沒有緣分,那麼我會將雙手的空虛轉移位置,使雙腳的步伐演奏成一首曲子,將過程從抽象變得具體,生活也從此變得有趣些許。可是,母親種植的盆栽有種子飄落到我的書房,書房只有一張書桌,書桌有一顆像紅豆的豆子。因此,在前幾天思想像一匹野馬的時候,我知道了它的味道,知道了它的成分。結果,昨晚在漆黑的房子尋覓螢火蟲之際,發現我是一株佇立在陽台的植物,只能用手臂仿製飛鳥的翅膀來感受風的緩急。
現在,漆黑暫時被抹去了,灰調的空氣像是殘留的煙氣。植物的身軀為我帶來未曾體驗的體驗,不過我沒有相當享受這種令人乏力的感覺。如今,我總是需要勉強自己重拾靈光,眼前則有一段不算過於漫長的樓梯,樓梯的方向傳來了一把熟悉的聲音,聲音好像呼喊了我的名字,像是有一位似曾相識的人向我招手。此時,我身體可以掌握方向的部分出現問題,腦海也浮現了一片擁有根柢的植物與刻有花紋的盆子成為陽台布景的畫面。最後,我決定不視樓梯為樓梯,而視它為一座山丘,一座可以讓我睡眠的山丘。
這些年來,山丘是我夢境主要的場景,逃離是我現實主要的渴望。不過,前者我算是可以與它接觸,輕撫它的身體,感嘆它的偉大。後者則與我保持距離,它經常與我缺乏溝通,或者我不擅長與它對話,導致我難以割捨使人思想紛亂的煙氣。沒有辦法了,我領着氣虛的身體攀附在山丘上,音樂家曾演奏的樂曲也從隱密的角落逐漸靠近我。大雪我始終遇見了,身在南方的自己想像這是一次成功的逃離。頃刻,樓梯的長度產生了變化,我的身體感受到溪流的安慰,未幾河流與碎石成為我睡床旁邊那幾本書。
藥丸像紅豆一樣的形狀。當漆黑準備回流的時候,它將法術寄放在陽台的盆栽身上,然後不讓滋養它的主人知道,以免無法駕馭人類移動的位置。鄰人的夢想是與鋼琴連為一體,不管是流浪或停留的狀態,陪伴者能夠給予她快樂,也能夠接納她的不快樂。作為分享者與聆聽者的我,開始感受到空氣的不純粹,知道了像紅豆的仿製物的真實身分是一位懂得催眠別人的人。熟悉的野馬再次在山丘散步,牠告訴我前方有一座廟宇,廟宇有一座慈祥的菩薩。菩薩的身上有一隻蝴蝶駐守,我彷彿明白兩者之間互相傳達的訊息,訊息瞬間變成一種不變的信仰,「祂了悟事件之河會流向哪裏,就好像讀過世界從開始到毀滅的所有舊報紙。」是的,我的身軀也擁有了翅膀,翅膀的顏色美化了生活,賜予了我另一種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