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薄霧籠罩著錦溪別墅區。
林小滿牽著那隻價值八萬的薩摩耶「雪球」,悠悠閒地走在社區步道上。狗繩鬆垮垮地搭在她手腕上,雪球興奮地往前沖,她也懶得用力拽,一鬆手就任由牠四處亂竄。
「喂!管好你的狗!」一個晨跑的男人差點被狗繩絆倒,怒瞪著她。
林小滿翻了個白眼,連句「對不起」都懶得說。
她早就習慣了——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父母都會滿足,也不怕犯甚麼錯,甚至也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錯。像去年「雪球」咬傷了社區清潔阿姨,爸爸賠了五萬元了事,這筆錢清潔阿姨要攢多久啊!可真是便宜了她。就算像上個月她在商場打碎了一櫃子香水,媽媽也只是笑笑說「孩子還小」。
所以,當「雪球」突然撲向那個正在修剪灌木的園丁老張時,她依舊沒當回事。老張被撲倒在地,手臂被狗爪劃出血痕。他忍痛地推開「雪球」,低聲罵了句:「畜生!」
林小滿瞬間炸了。
「你罵誰畜生?!」她尖聲叫道,「你一個臭打工的,敢罵我的狗?!」老張沒理她,擦了幾下受傷的手臂便站起來,繼續修剪枝葉。林小滿氣得發抖,掏出手機撥通爸爸的電話:「爸!有人欺負我!」
半小時後,林父帶著兩個保鏢氣勢洶洶地趕到。「就你敢罵我女兒?」林父一把揪住老張的衣領。老張沉默地低著頭,手臂上的血痕已經乾涸。「道歉!」林父厲聲喝道。老張依舊沒吭聲。
林小滿在一旁冷笑:「爸,他剛才還推『雪球』,差點傷到牠!」林父眼神一冷,一抬手就是一巴掌。
老張被打得踉蹌幾步,嘴角滲血。他緩緩抬頭,眼神陰冷得像條毒蛇。「行,你們有錢,了不起。」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他在這片區工作久了,也見慣了這些富戶的嘴臉,虧得這兒工資著實比外頭高一點,加上在這個時勢,失業率好像在上升中。林父不屑地嗤笑一聲,摟著女兒揚長而去。他們沒看到,是老張盯著他們的背影,緩緩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園藝剪,指節捏得發白。
當晚,林家別墅的監控突然失靈。
凌晨兩點,一道黑影翻過圍牆,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林家。
林小滿正在臥室刷手機,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媽媽的尖叫——「你是誰?!你想幹什麼?!」然後只是一陣沉默。
她嚇得跳下床,剛打開門,就看見老張站在走廊盡頭,手裡提著滴血的剪刀。「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林小滿尖叫。
老張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你爸沒教過你,別隨便得罪人嗎?」他頓一頓接下去說:「特別是不要命的人。」林小滿轉身想跑,卻被「雪球」絆倒。狗狂吠著撲向老張,卻被他一腳踹開,撞在牆上哀鳴。
她終於怕了,哭著求饒:「對不起!我錯了!你別殺我!」老張緩緩走近,剪刀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太遲了吧。」
林父是唯一的倖存者。他被剪刀捅穿腹部,卻僥倖沒傷到要害。警察趕到時,林母已經斷氣,林小滿倒在血泊中,眼睛還睜著,彷彿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這次,爸爸未能保護她?
老張在逃竄途中被抓獲,審訊時,他只說了一句話:「慣子如殺子。」
三個月後,林父出院。
他變賣了別墅,搬進一間狹小的公寓。某天夜裡,他夢到女兒站在床邊,渾身是血,哭著說:「爸,你為什麼不教我做人?」他驚醒,發現「雪球」正趴在地上,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
他忽然想起老張在庭上最後那句話,崩潰地捂住臉,痛哭失聲。◇(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