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美文)期沉  紹鈞

我一向視出發與回程是一段想像的經過。當然,這是指獨自在道路上行走的時候。一直以來,自己極度厭煩嘈雜,畢竟心靈如何建立圍牆,外來的機械和非機械的聲音的確像鋒利的劍。利器以無形的狀態與潮濕較勁,我居然希望濕度的濃度可以超越日常,可以迷惑自己身處想像的空間。想像是生活的氧氣,假如我真的缺乏想像的能力,我想文字應該可以從機械產出,或者發出非機械噪音的思維模式也可以成為我們手中的沉積。

說起沉積,我想情緒的確有累積。有時候,語言真的可以超越文字某部分能力,像是情緒的波濤洶湧,或是我們可以想像已經出現在對方的面前,對方也可以從想像到想起記憶的潛藏。有幾套來不及欣賞的電影,我一直收藏在想像的領域,然後想像場次和位置應該尚有,畢竟有預感可以成為日後文字的寄託。學生結束考試,有些準備離開原有的旋轉木馬到另一個樂園,有些則準備在時間的花園裏徘徊不前,獨自跳起流浪的舞步。

我知道,語言的情緒會過於高漲,這樣會與他者發生多場的戰爭。可是,戰爭有時真的在所難免,或者因為戰爭我們才知道清平安寧並不是必然的事。比方說森林也是樹林,樹林必有潮濕圍繞。然而,若乾燥將所有化成枯黃,寒風將衰老殘跡不留情分帶走,我們也終於發現過去與現在之間的差別。其實,過去對於我們的重要性,是能發揮後悔在情緒方面的影響力,讓人類永遠追不回,喚不起,務必把遺憾美化為一種想像的核心。

我也在旋轉木馬發揮想像,思考語言或文字可以驅使速度的節奏。節奏是我這些日子需要學習的地方,有時覺得過於快速會使戰爭難以收拾。所以,我決定在時光的縫隙中回到自己的花園,然後讓旋轉木馬停止旋轉,讓木馬也不再發出嘶啞的聲音。雨突然下了,周圍沒有多說甚麼。我覺得,掌握語言的速度應該是在樹林茂密的時候,於是我視牆壁如一面柔軟的瀑布,水聲宛如煙霧,清澈依舊透徹。如今,我真的相當渴望回程與夢境並置,深沉的夢境告訴了我現在是昏睡的狀態,可狀態的形態我都可以自由挪動,潮濕的濃度也可以任我調整。同時,氣味更不能吝嗇,這種跨越疆界的行為在花園裏必須愉悅地展開。像是作家朱天文筆下的柴明儀可以在夢境聞到泡麵的香,這倒使我想起炸醬麵的味道,以及宿舍外面那些疏落的燈光。頃刻,有灰塵從書櫃跑了出來,《追憶似水年華》再次成為我手中的沉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