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清甜)這一年 初航
桌上的枱燈,光線是那種經年溫馴的黃。年關將至,寒氣悄無聲息地爬上玻璃窗。寒冷,在這兩年,對我有了嶄新而殘酷的定義──它不再只是氣象預報裏驟降的數字,而是醫院長廊瓷磚地透上腳心的冰,是監護儀熒幕映在臉上的青白,是爸爸指尖那份無論我如何緊握也捂不熱的涼。那時候,我們一家人在那條充斥着消毒水氣味的長廊裏無聲並行,許多話湧到嘴邊,又被那無孔不入的涼意逼退。焦慮是隱形的藤蔓,纏繞着每一次呼吸機數據的跳動。我們用眼神交換支撐,彷彿開口說破那個「怕」字,恐懼就會立刻凝結成實體。那段日子,取暖成了一種徒勞的本能,就像想用雙手捧住一縷穿堂而過的風……
時光驟然一變。今年春天,我們在另一片土地上面對另一種荒蕪。我們一家人站在爸爸嶄新的墳前。沒有淒風苦雨,只有一片過分晴朗到讓人心慌的藍天。我們機械地拔除墳頭初生的、嫩生生的雜草,動作帶着一種陌生的小心翼翼。媽媽低聲念叨着家裏的瑣事:家裏的茶花開了,哥哥的孩子考試拿了個好名次……像在對坐着喝茶的父親閒談。哥哥應和着,弟弟則沉默地將拔下的草攏到一邊……
枱曆上面的「2025」,字跡似乎都顯得有些疲乏了。我深知,再冗長的章節也會翻頁。我的這一年,似乎也到了該圈下句點,另起一行的時候。
願2026年平淡中見珍重。願家人安康,歲月綿長。◇







